第456节烟瘾</p>
孙姑姑在皇后身边服侍快十年了。</p>
她十二岁的时候进宫,便在皇后身边。</p>
那时候,皇后还是皇贵妃。</p>
皇后常有心情不好的时候。但,她很懂得克制自己,不会在外人面前这样发火,除非是其他妃子们犯了错。</p>
像庐阳王妃,只是说了句药不能及时到,皇后就大发雷霆,声色俱厉指责庐阳王妃,让孙姑姑心里骇然。</p>
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何事,让皇后如此动怒。</p>
皇后的盛怒,似无法停歇。</p>
而庐阳王妃听闻皇后如此问话,微微沉默,半晌不接口。</p>
孙姑姑怕皇后继续失态,正要开口,打个圆场,就见庐阳王妃站起了身子,挺着大肚子,艰难跪下,对皇后道:“娘娘赎罪,只怕这一时半会儿,臣妾是制不好的。少则十日,多则半月……”</p>
皇后就狠狠吸了口凉气。</p>
她脸色更加难看。</p>
孙姑姑暗暗打量了下皇后的神色:那种急切,从未见过。皇后似乎想伸手,从庐阳王妃口袋里掏什么。</p>
她的呼吸都急促起来。</p>
孙姑姑大惊,以为皇后是盛怒,连忙上前,要给皇后顺气:“娘娘,您别动气……”</p>
皇后却反手一巴掌,扇在孙姑姑脸上。</p>
她力气很大。</p>
这突如其来的巴掌,让孙姑姑懵了。她在皇后身边这么多年,哪怕是小宫女的时候,也没有挨过一下,如今成了女官,反而被打。</p>
眼泪在孙姑姑眼眶里打转。</p>
皇后似洪水充盈着的堤坝,已经面临决堤。</p>
她凶猛危险。</p>
她的盛怒,只怕整个坤宁宫的人都逃不过。</p>
皇后生气时是很残酷的。</p>
孙姑姑心里由惊愕到恐惧,眼泪吓得全部敛去。</p>
“愣着做什么,扶王妃起身。”皇后表情微狰,转脸对孙姑姑吼道。</p>
孙姑姑没想到她会如此说,心里顿了下。她反应极快,愣神也是刹那的功夫,就走下来,把顾瑾之扶起来。</p>
顾瑾之顺着孙姑姑的手,非常吃力才爬起来。</p>
皇后的手,紧紧抓在凤榻的边沿,来控制自己,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和些。然后,她对庐阳王妃道:“本宫给你三日的功夫。若是药送不来,你就提头来,可听明白了?”</p>
她明明想温和些。</p>
孙姑姑觉得,皇后这话,分量很重。</p>
什么药,需要这样威胁庐阳王妃?孙姑姑心里发憷。</p>
庐阳王妃却无奈摇摇头,道:“娘娘,这是不可能的。”</p>
皇后的手,关节咯咯作响。</p>
孙姑姑还搀扶着庐阳王妃。她轻轻捏了捏庐阳王妃的胳膊,想暗示她别火上浇油,让皇后平静点、</p>
今天的皇后,处处透着诡异。</p>
孙姑姑那火辣辣的半边脸,时刻提醒着她:现在,不管说什么还是做什么,都要小心翼翼。</p>
庐阳王妃却没有明白孙姑姑的暗示,她用一只手支撑着后腰,吃力的站着。</p>
孙姑姑想搀扶她坐下,却又不敢。</p>
若是平常,她是可以做主的。</p>
但刚刚无缘无故挨了一巴掌后,孙姑姑胆怯了。她以往的经验和自信,一瞬间就土崩瓦解。</p>
此刻,孙姑姑只想皇后不要再次注意到她,免得再增加对她的厌恶。</p>
她搀扶着庐阳王妃的手,轻轻松开,然后默默后退了两步,藏在庐阳王妃身后。</p>
她知道,皇后此刻的怒火,都在庐阳王妃身上,她是不会留意到孙姑姑的。</p>
孙姑姑是个精明又通世故的人。</p>
“你这是抗旨?”皇后声音尖锐。</p>
孙姑姑心里更是狐惑。</p>
皇后生气的时候,往往更加端庄。今日这又是表情狠戾,又是声音尖锐,似个市井泼妇,到底是为什么?</p>
孙姑姑一直在场,她没听到庐阳王妃说什么让人无法忍受的话啊。</p>
孙姑姑既一头雾水,又害怕殃及池鱼,故而忐忑不安。</p>
“娘娘,臣妾不敢抗旨。只是这富贵如意膏,乃是世间罕物。这半年来,娘娘也知道它的好处。臣妾并不敢妄自尊大,有药故意不给。着实是,最近臣妾忧心事太多了,失手一次,这两日再也不敢制。娘娘,原药材珍贵万分,臣妾不敢糟蹋它啊。等臣妾所忧之事办妥了,再替娘娘制药。”顾瑾之不卑不亢。</p>
皇后的脸,稍微平静了几分。</p>
她仍是紧紧攥住了榻沿,手指甲紧紧掐住了木沿,似乎想把那榻抠下来一块。</p>
“你有什么事,赶紧办妥为好。”皇后道。她的声音,有点变了腔调,看得出她是很想吼出来的, 却努力压制。</p>
“这一时半会儿,也办不妥。”顾瑾之道。</p>
孙姑姑觉得,现在是个插嘴的机会。</p>
“王妃,您若是有什么难办之事,不如请皇后娘娘给您做主……”孙姑姑上前两步,虽然是对顾瑾之说的话,却没有看顾瑾之,而是对着皇后。</p>
皇后的目光,转移到了孙姑姑身上。</p>
孙姑姑那半边脸颊,已经红肿了,五个指印清晰可见,皇后目光顿了顿。</p>
也仅仅是片刻的停顿,皇后又把目光,重新投在顾瑾之身上。</p>
“臣妾不敢。”顾瑾之道。</p>
皇后心里又是一怒。</p>
她不知怎么,好似脾气被人点燃了,怎么也熄灭不了这怒意。她如今,眼睛都红了,只盼着那富贵如意膏。</p>
只要顾瑾之能送进来,皇后什么都能答应她。</p>
她现在,宛如濒临渴死的人。</p>